陌上花

最難走的路不是上坡，而是爛路、逆風和心情欠佳；黑色的柏油路都是近年鋪好的，旅人可隨時穿過每個小鎮的心臟，一賭與自身起居不同的那個文化，他們不再花光假期、坐兩天巴士、徒步十小時，就可親身印證雜誌上寫的＂文化＂。方便。

＂扎西德納＂是＂歡迎＂的意思，藏人都會很熱情地主動打招呼，就有一個小孩在百米以外揮手追著張先生百多米，好像他小時追著天上飛機大叫”飛機byebye”一樣，可愛翻了。但路不如看上去的好，某些高小學生（走路時，大搖大擺的）會攔路，伸手說：＂扎西德納，錢，有沒有（不帶疑問語氣）＂，可能是旅人給太多，那怕只是糖果或是鉛筆，令他們覺得截到東西好玩，又可回校炫耀。

＂文化＂如同一頭會彈琴的牛活在深山中，如果沒有人聽見，它就不算懂得音樂？旅人把牛抽出來，變成那森林的符號，拍照留念，再買幾個廉價的手工藝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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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次，被兩個拉繩的強行截停，一個十來歲的男童把車前面的垃圾袋抽出（以為是裝糖果吧），
「糖，有沒有」他問。
「沒有」
「煙，有沒有」作抽煙手勢。
「沒有」
「噢，慢走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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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懺悔的應該是城市。

＂扎西德納＂近距離的一瞬間，他不確定應該揮手還是加速保身，握緊呼之欲出的中指，嗯，還是揮手吧。